我的小学一年级语文书

一诚  2014.8.29 

前几天有条新闻引人注目，说的是上海新版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删除了旧版本中的全部古诗，引得专家们、家长们众说纷纭，莫衷一是。我对此插不上嘴，只是想起了自己小学一年级语文书的几篇课文。

1955年秋季， 我7岁，进入北京西单区（后来与西四区合并为西城区）鲍家街小学，算来已经过去59年了。那时的语文书还是竖行排版，繁体字，一年级课文里没有标点符号。今天在这里怀怀旧，凭记忆抄出来。

第一课是：“一  上學  我們天天上學”；

第二课是：“二  學校  學校裏同學很多”；

第三课是：“三  老師 老師教我們，我們要聽老師的話”。

还有几课记不清次序了，只记得部分语句。

“這是什麼  這是槍  那是什麼 那是炮  誰拿槍炮打敵人  中國人民解放軍”；

“南風吹過天安門  八面紅旗齊飄揚”；

“爸爸說  天冷了  蘿蔔不長了  小的也要拔”。

有没有古诗？没有。上面记述的课文里，有的或许可以算作新诗。

这样的语文书编得好不好？我不知道，反正自己就是这样被启蒙的。入学之前，没有上过什么幼儿园。早期教育就是在院子里胡同里瞎跑，跑饿了回家。益智玩具呢，有一套积木，一个皮球，一把玻璃球。

光阴似箭。到了我的女儿的童年时代，情况就大不一样，再到我的女儿的女儿的童年时代，那就更加大大的不一样，可谓天壤之别。抚今追昔，明白自己是从小就输在起跑线上了。

昨天到一家很不错的幼儿园给外孙女报名上大班，各项手续办完，老师发了一本唐诗，封面标明“学前必读”。我顿然醒悟，原来上海那种地方不让一年级小学生学习的古诗，已经下放给我们兰州的幼儿园完成了。此前我还以为不让一年级学古诗，是要留到二三年级才学的呢。

装祯精美、图文并茂的唐诗拿回家，外孙女捧在手中翻着，煞有介事地念了好几首，然后就玩AK-47塑料枪去了。我打开那本唐诗，共52首，其中我60多年里学过的不到一半的一半。嗨，说本姥爷早就输在起跑线上，还真不是客气话。

外孙女朗朗诵读：“欲穷千里目，更上一层楼。”

我默默回味着：“天冷了 蘿蔔不長了 小的也要拔。”

如何就学会了，就记住了，就学懂了，我不知道。反正是，当年老师怎么教，我就怎么学，如今孩子的教材怎么编，孩子们就怎么学。这么些年，我们目睹了多少辛苦栽培的小神童，琴棋诗画，好生可爱，不过长大以后基本上还是回归了凡人行列。

那边吵起来了，外孙女闹着要看动画片《哆啦A梦》，和她姥姥为看电视时间是否超标而激烈争辩着。我保持中立，继续怀我的旧，由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，联想到当时母亲给买的文具盒。这可是个宝贝呀，我一直用到高中，并且保存至今，算是一件文物了。

文具盒盖的画面上，几个少先队员兴奋地眺望着，前方有宽阔的发电站水坝，有雄伟的高压输电塔架，有巡航江河的军舰，有驰过现代化大桥的流线型列车，身后则是欣欣向荣的工厂，三座烟囱冒着浓浓黑烟。画面上方的一行字应当是他们的心声：“加緊學習準備參加祖國建設”。

59年前，我带着这样的文具盒，走进小学一年级的课堂，学习语文第一课：“一  上學  我們天天上學”。我好像还能听见同学们跟着老师齐声朗读的声音，老师姓杨。